闹房：任意烘托的洞房春光

  洛阳人闹洞房，简称“闹房”，俗称“逗新媳妇”，有“三天无巨细”之说，即不管辈分巨细，尽可与新娘嬉闹。并且调笑的内容，多与性文化有关，意在启示新人共赴爱河，喜度良宵。洞房是封建王国区分出来的一个“特区”，能够把封建礼制的捆绑暂时抛开，对新人进行一次五光十色的性启蒙——陈旧的婚俗把最有用的东西保存下来，承载了老百姓多子多孙的希望。

  上篇提到，新娘与新郎拜过六合，进入洞房，就要度过她终身中最重要的一夜。她究竟怎样度过此夜呢？她对立刻就要降临的肆无忌惮的闹房，又怀着怎样的心态呢？偃师城关镇新城村８８岁的刘之明先生对此颇有研讨，他说：新娘都惧怕他人来闹房，但她的公婆却欢迎各位来闹房。假如吃过晚饭还没有人来闹房，就赶忙派人出去敬烟散糖，约请人家来闹房。

  闹房，洛阳人称为“耍新媳妇”或许“逗新媳妇”。这个“逗”字，大有深意,新娘将在被“逗”的过程中，承受一次深入的性教育，她会在短短几个小时内，会集承受小两口的日子方面的新知识。你看：她刚刚来到洞房，小姑子就端来了面疙瘩汤，“面疙瘩”谐音“一拨拉”，民谚云“喝下面疙瘩，生下一拨拉”，汤内有大枣、花生、棉籽等，取“早生贵子”之意。新娘喝汤时，有人在一旁念念有词：“喝口面疙瘩，生个胖娃娃。吃个大红枣，生个胖小子。吃个棉籽儿，一对双生儿。”新娘喝完汤，我们就问：“生不生？”新娘答复：“生！”我们捧腹大笑。

  第二课是铺床，我市各县铺新床的时刻不相同，有的在成婚前夕，有的在新婚之夜。铺床的人也各不相同，有的是让“全人” 来铺床，所谓“全人”，便是有老公及儿女双全者。只要洛宁县最特别，由公公来铺床，当地歌谣云“老公公铺床，儿孙满堂”。

  铺床时要“撒床”，撒床是古代“撒帐”典礼的演化，唐宋时亦有此俗。撒床用品是核桃、枣、花生、籽棉。撒床歌是：“新人进新房，新屋子配金梁，叫金菊和海棠，手端果盘来撒床。头一把撒的两口子共荣华，二一把撒的明年生一对。三一把撒的三进状元魁，四一把撒的事事能满意，五一把撒的五子早及第，六一把撒的六子保家门，七一把撒的妻贤子孝顺，八一把撒的八仙庆生日，九一把撒到床里边，生个娃娃做大官，十一把撒到床外头，生个闺女把娘娘位坐就。撒罢床，屋生香，你俩成就好鸳鸯。又生闺女又生娃，闺女娃子成疙瘩，爷爷奶奶笑哈哈。”

  伊川县撒床时还有唢呐配乐，偃师更杂乱，撒床有撒床歌，铺床有铺床歌，还要分隔唱，并且所铺的被褥，四角都缝进花生、棉籽，意为“生子”，其间铺床歌唱道：“贺新婚，入新房，我给新人来铺床。铺床铺麦秸，生个儿子做秀才。铺床铺火棍，生个儿子做举人。铺床铺上个砖，生个儿子做大官。一年一个哟两年俩，三年床上滚疙瘩。”

  偃师习俗，新娘入洞房时还要举办“送房礼”，一般由新郎的嫂子送房，用条盘端酒壶酒盅和四样菜，还要端上一盏“长明灯”。送房歌这样唱：“进去屋门黑洞洞，一端条盘一端灯。四角搁着四盘菜，酒壶搁在合理中。叫弟妹你听细心，俺把兄弟交给你。冬季由你做袍子，夏天由你做夏衣。脱下衣袜你可记，热热冷冷你萦记，萦记不到俺不依！”

  这又是一堂训练课，对新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接下来，该喝交杯酒了。“喝交杯酒”乃古俗“合卺”礼在民间的演化，周代已有，自北宋演化为“喝交杯酒”，喝时两人臂膀穿插，头接近，密切触摸，我们看了，喝声彩，唱起来：“你俩喝下交杯酒，夫妻偕老到白头。你一壶，他一壶，今儿黑你俩住一屋。你一盅，他一盅，今儿黑你俩甭安生！”

  这首歌，启示新婚夫妻今晚同床，不能分家，莫要虚度。接下来新娘要对新郎说：“这杯酒，敬你的，给你遮风避雨哩。”新郎也端起一杯酒，对新娘说：“这杯酒，敬你的，叫你生儿育女哩。”这是清晰夫妻的职责和责任。

  孟津县闹房，有“寻郎、住店、吃四盘”三个过场。第一步，新娘仿照寻郎，闭上眼睛在屋内探索辨认，一边寻觅一边歌唱，往往摸错人，引起一阵欢笑，当寻到新郎之后，就挽起新郎的臂膀去“住店”，唱起住店歌：“一行三人来住店，一个状元爹，一个状元娘，还有个状元肚里藏。”

  以上这些，其实仅仅闹房的前奏，归于“文闹”，比较文雅，核心内容：要新娘生孩子！但新娘怎么样才能够生孩子呢？她不明白，有人教！所以下来进入“武闹”阶段：动手动脚，比较粗鲁，奇思妙想，花样百出。

  武闹，答应有过火的动作和粗鲁的言语，意图是赶快打破新娘对性的生疏和羞怯。旧时盛行早婚，新人对房事一无所知，“武闹”便是对新郎新娘进行性教育，并以此了解新娘的脾性，为日后邻里天伦之乐作衬托。所以洛阳习俗是欢迎武闹，闹得越爽快越好，所谓“不闹不发，越闹越发”，闹的人多阐明分缘好——“新婚三天无巨细，爷爷孙子胡乱搅”。

  闹得最出格的是新媳妇的老公公也来闹，传说豫西山区有户人家娶媳妇，新郎到门外送客去了，老公公到新房来取香炉，见儿媳妇一人安坐，默不作声，心想她并不知道我，我且调笑她几句，试试她是否轻浮。所以上前问道：“新娘你本年多大了？”“１７岁！”“你父亲本年高寿？”“１７岁！”“你弟弟本年多大了？”“也是１７岁！”

  老公公一听，蒙了，敢情娶回来一个“傻妞”？怒道：“你糊涂了！一家人咋能不分巨细？都相同的年岁！”不料儿媳妇说：“是呀！俺那里和您这儿的习俗一个样，也是不分巨细，不分好歹的，都是乱着来的！”公公一听，脑门儿冒汗，知道儿媳在挖苦他，羞愧难当，逃离新房。

  大凡每村每寨，都有长于嬉闹的专家，他们闹房时有方案、分过程：先将两支蜡烛点着，置于桌案上，让新郎新娘红布蒙眼，相对而立，同吹蜡烛。当两人打开嘴巴时，迅速将一盆面粉端过来，替代蜡烛——“一二三，吹蜡烛！”成果面粉飞扬，新人顿成“白人”，我们哈哈大笑，涵义“白头偕老”。

  接着，把新郎的裤腿自大腿根扎紧，命其解开腰带，让新娘把一个鸡蛋放到新郎的裤裆里，再把一个鹅蛋也放进去。然后让新娘先掏鸡蛋，掏出来后要问新郎：“这是谁的蛋？”新郎答：“这是鸡的蛋！”然后再让新娘把那只鹅蛋也掏出来，问：“这是谁的蛋？”新郎只好答复：“这是鹅（我）的蛋！”所以我们哈哈大笑。

  这个意图完成后，又取来一枚核桃，令新郎将核桃从新娘的左衣袖里塞入，用手“赶”着核桃从新娘的胸前经过，半途不能掉下来，最终从新娘的右衣袖里出来，这是想办法让新郎抚摸新娘，培育新郎的勇敢与温存。

  新婚夫妇有了此番触摸，已不再那么羞涩了，就逗弄他们接吻。现在的办法，是把一只苹果吊起，让两人一起去咬。苹果晃来晃去的，咬不着苹果，自然会碰到对方的嘴。此法是从古代“嘴叼筷子”演化而来，旧时把一根筷子刺进瓶中心，只露一点筷子头，让新郎新娘一起张嘴，合力把筷子叼出来，其成果可想而知，当然是筷子没有叼到，却彼此亲了嘴。

  跟着社会继续健康发展，人们的思想观念越来越敞开，“啃苹果”节目现已“老掉牙”了，连新娘新郎都感到不影响：你这边正在找绳子预备吊苹果，新郎就走过来说：别费那个劲儿了，不便是接吻吗？这个谁不会？做给你们看便是了。所以搂过新娘，长吻不止，目中无人，成果把宾客晾在一边，反使我们以为站在这儿剩余。

  所以，曩昔的闹房招式，年岁大的人看了觉得现已过火了，年轻人看了觉得不过是“小儿科”罢了。现在的闹法更斗胆：有的让新娘抬头躺在地上，让新郎上来做俯卧撑。有的把新郎新娘蒙在一个被窝里，让他们在几分钟内脱掉一切的衣服。所以新郎新娘在里边抖抖索索，把一件一件衣服扔出被窝，一直到新娘穿的内衣也扔出来了，我们才嘻嘻哈哈，说声“走人”，拂袖而去，把疲乏而又振奋的新人，留在洞房之中。

  洛阳人把“听房”称为“听私房话”，公公婆婆对此持欢迎情绪，假如没人来“听房”，婆婆就会把一把扫帚靠在新房窗下，扫帚上搭一件衣服，对扫帚说：“扫帚扫帚尾巴长，没人听房你听房。”或许爽性自己来听房。

  听房有几种方法，文雅的“动耳不动手”：三两人伏于房外，彼此约好禁绝作声，耐住性质等新郎新娘宽衣寝息，然后听新娘宣布的声响，感触那分可贵的影响。听着听着不由得宣布笑声，这便惊动了新郎新娘，在被窝里慌作一团，一边穿衣一边笑骂，但毕竟为时已晚，次日的“花边新闻”必定上了“头版”，且以“现场短新闻”的方法向人们发布，有板有眼，添枝加叶。更有那狡猾的后生，碰到新娘出门，还会仿照新娘其时的羞怯腔调，弄得新娘满脸羞红，但满村人听了，都会高兴大笑，没人意识到这是侵略隐私权。

  实际上，听房是婚庆之高潮，是习俗之特权，这种习俗像恐龙的化石那样陈旧，它是抢婚婚俗的余音。远古之时，新娘都是被抢来的：用一块兽皮蒙住她的头，这东西后来就成了新娘的红盖头；用个关闭的东西把新娘抬过来，这东西便是后来的花轿；把新娘圈禁在窟窿之内，这窟窿便是后来的洞房；叫来一帮子小喽啰，来到窟窿中大喊大叫，把窟窿里的妖魔鬼魅驱走，这便是后来的闹洞房。

  由此看来，闹房有驱邪的效果，所以旧时要请神婆事前来洞房作法，手执单刀朝每个旮旯虚砍一刀，念道：“一砍妖二砍怪，三砍魔鬼坏脑袋，四砍丧神快脱离，送子娘娘送子来！”有的当地还要在新房内放炮，以此吓走鬼魅。可如此一来，又为闹房的供给了恶作剧的时机，他们事前把胡椒面儿放入炮仗之中，点燃后一屋子呛人的滋味，害得新郎新娘住不进去。

  新房来的人越多，闹得越凶猛，鬼魅就越不敢来，所以闹房是借我们的力气，为新郎新娘发明一个祥瑞环境。殊不知自有闹房以来，就有人使用闹房搞恶作剧。有的在不易发觉的衣橱里，放进四五个守时闹钟，合理新郎新娘坠入爱河之时，四五个闹钟一齐闹响，坏了人家的功德。有的手持用竹筒做的水枪，静候于新房窗下，当新郎新娘正要亲近时，忽然向屋里喷水，损坏夫妻恩爱进程。有些乃至揭开房顶瓦片，往下面倾倒草料或面粉，这简直是搞损坏了。

  最损的，是“听床”：事前藏于床下，一般是新娘婆婆家的远房弟弟干此“营生”，年岁都不大，仍是个小孩子，事前被成年人如此这般地一撺掇，就来“听床”了，说是比及小两口一亲近，你就大喊一声讨要红包或好吃的，必定满载而回！仅仅小男孩一般都犯困，成果等不到时辰，就在下面睡着了。曾有新娘起来小解，尿在听床人身上的案例。

  也有闹房者强行脱去新娘鞋袜，强阻新娘不得上厕所者。也有整夜占有新房，闹通宵，使新婚夫妇不能寝息者。更有趁乱对新娘进行性骚扰者。所以客观地说，“闹房”这种传统习俗，应该变革了。应取其精华，去其糟粕，使之更健康、更文明、更生动。